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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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晃又到了周五，這天一大早，沈白就接到了父親的電話，不由分說地勒令他晚上必須回家吃飯。
沈白心裏是一千一萬個拒絕，他原計劃是要跟顧西恩過二人世界的，提前三天都把餐廳給訂好了。
結果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沈白內心倍感郁悶。
“……爸，我上周不是剛回家吃過嗎？”
“上周吃的是上周的，你午飯吃了晚飯就不吃了嗎？”瞧，多麽熟悉的臺詞，沈白掏了掏耳朵，極其無奈地說：“可我晚上真有事。”
“你少誆我，你媽發微信問你那個同事小顧了，你倆晚上都沒事。”沈父毫不猶豫地同時出賣了沈母和顧西恩兩個人。
沈白：“？？？”顧西恩，你什麽時候跟我媽都有這麽密切的聯系了？
“所以我媽也邀請了顧西恩去咱家吃飯？”沈白抓住重點反問了一句。
沈父呵呵笑了笑，“我看你媽跟那個小顧挺投緣的，人家要是願意來，你就一起帶來。”
沈白心裏犯嘀咕：什麽投緣，我媽那分明就是迷妹上身。
不過這次他倒是留了個心眼，直截了當地問沈父：“那吳叔叔和他女兒去不去？”
沈父突然的噤聲直接告訴了沈白答案，父子倆同時沈默了好一陣，沈白才重新開口，語氣嚴肅又無奈地說：“爸，你為什麽非要把我跟那個吳佳穎捆在一起？”
沈父的回答讓沈白頓感無力且煩躁，“你就不能試著跟她處處嗎？”
“不能，爸，除非我死了重新投胎，否則，這輩子我都不會跟她在一起的。”
沈白聽到父親在那邊急速又粗重的呼吸，他以為父親又會像之前那樣狠狠地發一通火，再大罵他一頓掛掉電話，這樣或許他晚上也就不用回家了。哪知，沈父自我平覆了一番情緒之後，重重地嘆了口氣，對沈白說：“你晚上先回來吧，回來再說。”
掛了父親的電話，沈白盯著陽光照射進來的光線裏上下漂浮的細小浮塵，思索了片刻，又拿起桌子上的手機給顧西恩打了過去。
這次電話響了兩聲便被接起來，顧西恩輕輕柔柔的聲音飄進耳朵裏：“沈白？”
沈白聽到這道聲音，不由自主地嘴角上揚眉眼彎彎，他笑著問：“幹嘛呢？”
“準備去工地現場，你突然打過來，是有事嗎？”
沈白立刻開始回歸正題並且興師問罪了：“我媽什麽時候加了你微信，我怎麽不知道？”
“就上次去你家吃飯加的。”顧西恩語氣平緩如實回答。
“我怎麽沒看見，你們倆在我眼皮子底下做什麽小動作呢。”
顧西恩沈默片刻再次開口，依舊是淡淡地說：“不能加嗎？那我刪掉好了，你替我跟阿姨說聲抱歉。”
“別別別，你看你，我什麽都沒說，你就又急了。”
顧西恩：“……那你到底有什麽事？”
“我爸打過來說晚上叫咱倆去家裏吃飯。”沈白跟著岔開話題。
“嗯，阿姨早上發微信問我晚上有沒有空的。”
“你怎麽不事先跟我串串口供，我晚上訂好了餐廳跟你過二人世界呢。”
顧西恩沒有接話，沈白則是在心裏好一番盤算，上次是失策，他低估了吳佳穎強大的內心承受能力，這次既然已經事先知道了吳佳穎也會去，他是斷然不會再帶著顧西恩一起出現在那個女人面前的。
這並不涉及什麽做賊心虛，他本就跟吳佳穎之間相當的清楚明白，而且是拒絕得相當清楚明白。他只是想護著顧西恩，不讓他有可能遭受到任何源自於自己這一方的傷害，想在顧西恩全然不知的情況下，為兩人斬斷前進路上的一切荊棘。
沈白躊躇不語的樣子，顧西恩自然聽出來了，於是開口問：“你在為難什麽？有話直說好了，你憋著不說，不是給我機會胡思亂想嗎？”
“我媳婦就是聰明。”沈白找準機會猛拍馬屁，順著話就往下說了：“今晚我一個人回去吧，你晚上下班讓司機直接送你回家，你想吃什麽，我給你定外賣，好嗎？”
顧西恩笑了笑，說：“不用了，正好鐘梨微信約我晚上吃飯的。我剛還在猶豫，既然這樣，我就回她說一起吃飯好了。”
沈白知道顧西恩這是在給自己臺階下，頓時湧出一陣感動又愧疚的心情，想說點什麽好聽的，卻一時大腦短路笨拙地不知道如何開口，最後也只是磕磕巴巴地說：“那……那個，你們要我幫忙訂餐廳嗎？不如就去我預定好的那家……”
“你定的情侶餐廳，確定要讓我和鐘梨去？”
“呸，當我什麽都沒說。”沈白理智歸位，立馬改口，“那你們去哪裏吃？”
“我們兩個成年人，還找不到吃飯的地方嗎？你就別管了，該忙忙你的吧，開車小心點。”
“好，”沈白語氣輕柔和緩，“那晚上見。”
顧西恩詫異：“你還回來？”他以為沈白還會像上上次那樣，直接在父母家睡下就不往回跑了。
沈白挑眉：“我媳婦在家等著呢，我能不回來嗎？”
雖然沒有帶上顧西恩，沈白卻也並未一個人單獨回去，他半路拐去了沈希學校，帶著沈希那丫頭兩個人一起回了父母家。
既然當面拒絕和冷處理都不奏效，那就直接當這個人不存在吧，帶上沈希這丫頭做擋箭牌，沈白最起碼避開了會在父母家裏和吳佳穎單獨相處的可能。
到了父母家，吳家父女果然已經在了，吳佳穎聽到開門聲從廚房走出來，看到沈白，臉上一如既往地露出賢惠又溫和的笑容，仿佛兩個人關系果真如同沈父希望的那樣親密無間似的。
“阿姨剛剛還在說，今晚做的幾道菜，都是你小時候喜歡吃的，我正跟阿姨學呢。”吳佳穎笑著跟脫下外套走進屋內的沈白這樣說道。
沈白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扭頭問沈希：“你剛剛說什麽？”
沈希事先已經被沈白灌輸了要做好一個稱職擋箭牌的理念，換好鞋子直起身，啊了一聲說：“我說要去你房間找個東西，你跟我一起來嘛哥。”
沈白被沈希扯著胳膊，丟下吳佳穎直接上了二樓，半路上沈希咂舌低聲對沈白說：“我是不是太過分了，大伯會不會打我啊？”
“你更過分的事從小到大沒少做，我爸也沒打過你。”
“餵，我現在可是友軍啊，你這樣對待友軍真的好嗎？小心我叛變。”
“你下次見到你嫂子，請看著他的眼睛把你剛剛的話再重覆一遍。”
“哇，你這個沒用的男人，居然拿自己媳婦當擋箭牌。”
兩個人一路嘀嘀咕咕地進了二樓沈白的房間，沈希走到床邊舒展雙臂攤開身體，一頭紮進去與床融為一體。
半響，她頭仍舊埋在被褥裏，甕聲甕氣地說：“你到底什麽時候跟我大伯他們攤牌啊？”
沈白坐在椅子上看手機，聞言頭也不擡地回她：“現在還太早。”
沈希爬起身，脫掉鞋盤腿坐在床上，繼續打破砂鍋問到底：“那你計劃什麽時候？”
沈白無語地從手機上擡眼，“你有完沒完？小孩子家家問那麽多幹什麽。”
沈希抓過枕頭捶了兩下，頗為語重心長地對沈白說：“我就是覺得，你這樣蠻危險的。萬一哪天東窗事發，二者之間只能選其一，你是站我嫂子那邊是我大伯他們這邊？”
“你為什麽要把一個很簡單的，媳婦和爸媽掉進水裏先救誰的問題，講得如此繁文縟節聽著都費勁的？”
沈希氣鼓鼓地抓起枕頭砸過去，“你這個人沒勁透了！”
沈白一把接住枕頭，剛準備砸回去，門外便傳來篤篤篤地敲門聲。
捂著腦袋趴在床上的沈希疑惑地看向沈白，沈白臉色暗了下去，沈聲問了句：“誰？”
果不其然，外面傳來吳佳穎的聲音：“沈白，是我。”
“有事？”沈白冷若冰霜的聲音讓沈希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你開下門可以嗎？”吳佳穎鍥而不舍地央求著。
“吳小姐，男女授受不親你不懂嗎？”
“那沈希怎麽在裏面？”
被點名的沈希一臉不可思議，沈白顧忌沈希在場，怕吳佳穎說出什麽不好聽的話，走過去打開了門，語氣甚是不耐煩：“什麽事？”
門外的吳佳穎突然撲進來，將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了沈白身上，沈白猝不及防被她這麽一撲，踉蹌兩下往後退了兩步。結果還不待他站穩，吳佳穎就即刻開始了下一步動作，她伸出手用力壓住了沈白的後腦勺，這力道迫使沈白不得不低下頭，然後就見她踮腳仰頭，就這麽直接地吻上了他的嘴。
一旁的沈希倒抽一口冷氣，捂著嘴瞪大了眼睛，滿臉都是驚慌失措和要了命了的表情。
反應過來的沈白毫不猶豫地將其推開，吳佳穎被沈白大力一推，後背直接撞在門上，砰地一聲門被撞擊的力道給重重地合上了。
她怔怔地看著沈白，繼而眼角一紅，捂著臉慢慢蹲下，嗚咽著哭了出來。
沈白臉色鐵青怒火沖天，他萬萬沒想到吳佳穎居然會玩這一招，自己居然會被一個女孩給陰了。
“沈希！”沈白盛怒之下朝沈希大喊一聲，被點名的是沈希蹭地一下從床上跳下來，就聽沈白冷冷地說：“你去拉她起來。”
沈希聞言立刻照做，她走過去伸手架起吳佳穎的胳膊試圖將她拉起來，對方卻並不配合，只是蹲在地上自顧自地繼續哭，沈希為難地說：“吳姐姐，你先起來……”
樓下幾個老人聽到動靜也已經跑了上來，沈父在門外焦急地問：“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沈白走過去，毫不留情地伸出手將吳佳穎從地上拽起來，沈希非常有眼色地就著力道拉起吳佳穎讓到一邊。
沈白拉開了房門，門外的幾個老人一眼看到裏面低頭哭泣的吳佳穎，沈母頓時急了，目光投向沈白連連問道：“哎呀，這孩子這是怎麽了呀？沈白是不是你欺負人家了？”
沈父震驚又惱怒，瞪著沈白質問道：“你這畜生，你到底做什麽了？”
吳父則又氣又心疼地上去將女兒拉到身邊，痛心疾首地對沈父說：“老沈，你們這是弄什麽呢？”
“讓她自己說。”沈白眉頭緊鎖目光森寒，他這樣的表情加上說出來的內容，讓幾位老人開始猜測事情可能沒那麽簡單，於是又將目光齊齊地投向了吳佳穎，回應他們的卻是吳佳穎更加高昂和激動的哭泣聲。
一旁的沈希看不下去了，主動站出來解釋說：“大伯，是這個吳姐姐突然闖進來，一句話不說抱住我哥就親，我們都嚇了一跳的。”
“這……”沈母愕然，沈父也是面色尷尬又驚愕，吳父聞言更是無地自容，連連搖晃著自己女兒問：“她說的是不是真的？你說話！”
吳佳穎感覺像是要哭抽過去，她邊抽噎邊斷斷續續地說：“我……我沒辦法，我喜歡他，可他為什麽……為什麽要拒絕我，我有什麽做得不對的地方……我都可以改啊，改成他喜歡的……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我怎麽樣，都可以的……都無所謂的……”
沈希內心：臥槽……牛逼了……
沈白內心：我他媽現在很想打女人。
沈母顯然沒經歷過這樣的事情，但是知子莫若母，她知道從這一刻起，沈吳兩家的這門親事，算是徹底再無可能。她擔憂地看了一眼沈白又看了看丈夫，率先開口說：“好了好了，哎呀，這種事情終歸是要講求你情我願的。老吳啊，這次算是我們對不起你們家，沒鬧明白就亂點鴛鴦譜，讓佳穎這孩子受委屈了。佳穎啊，阿姨跟你道歉，快別哭了，啊。”
“媽，您老道什麽歉，難道不應該是這位吳小姐向我道歉才對嗎？”
沈母一巴掌拍在沈白身上，氣道：“你腦子進水啦？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就親你一下，你還擺起譜來了？”
“女流氓就不是流氓了？”
吳佳穎的哭聲更高亢了。
“你你你……”沈父終於聽不下去了，顫抖著手直指大門對沈白說：“你給我滾！”
“好。”沈白倒是非常幹脆地一口應下，繼而身形瀟灑步伐果決地繞過幾人下了樓，大步流星地走到玄關處拿起外套拉開大門，揮一揮衣袖就這樣消失在其他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下。
被留下的沈希：哥你是不是忘了什麽？
就在沈希思考著自己是該追著沈白一起走還是留下來安慰大伯大伯母的時候，一旁的吳佳穎突然情緒激動地掙開自己父親的手，瘋了一樣地跑下樓，拉開大門就沖了出去。
“佳穎！”吳父只來得及喊出女兒的名字，就被砰地一下關門聲逼回了剩下的話。
他頓時也急了，一邊喊著佳穎啊一邊要跟著追下去，沈父連忙拉住他勸道：“老吳，你別急！”然後扭頭看向沈希：“希希，你快追出去看看。”
作為唯一一個留下來的身強力壯的年輕人，沈希當仁不讓地成了被使喚的苦力，她哎了一聲，飛快地小跑下樓追了出去。
沈希一路追到院子外面，卻發現連半個人的影子都沒有了。沈白和他的車，還有吳佳穎，仿佛使用了移形換影般，統統都找不見了。
“哎喲我去。”沈希揉著險些跑岔氣的肚子，拿出手機給沈白打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起來，沈希氣沖沖地吼道：“你跑去哪兒了？”
沈白的語氣居然相當莫名其妙：“我回家啊。”
“你大爺的！那我呢！”沈希氣得直跺腳。
“哎呀，”沈白好像突然想起來還有沈希，非常不好意思地說：“我還真給忘了。”
沈希氣得站在路邊撒潑打滾，“你忘恩負義！你卸磨殺驢！你兔死狗烹！”
“你又是驢又是狗的，到底是什麽動物？”
“反正我沒有你這樣的哥！”
沈白調侃夠了，對沈希說：“行了，你今晚就在我家睡吧，替我當一回貼心小棉襖，反正明天也是周末。”
沈希其實也沒想著要再跟沈白一起去他家，畢竟電燈泡的滋味也不好受，只不過這樣直接被忽略掉，簡直讓她氣不打一處來。
這邊發洩完之後，沈希倒是想起正事，對沈白說：“對了，你剛出門沒多久，吳佳穎就追著你也出來了，你看見她了嗎？”
沈希聽到他冷笑一聲，輕描淡寫地說：“沒看見，怎麽了？失蹤要超過24小時才能報案，先等等吧。”
沈希：“你這也太無情了……”
“對待敵人就要像秋風掃落葉一樣無情。”
“可吳佳穎也不算是敵人吧，她不就是喜歡你……”大概作為女孩有種莫名的惺惺相惜之感，沈希替吳佳穎說起了好話。
“以前不算，今晚以後就是了。”
“餵，你一個大男人心眼這麽小，她哪裏對不起你啦？”
“她沒有對不起我，但是我如果不這樣做，我就要對不起你嫂子了。”
“……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是該誇你還是該罵你。”
“誇的罵的你都先收收好，別在外面呆著了，趕快回去吧。”
“哦。”
掛掉電話，沈白心情意外非常暢快地哼著小曲驅車一路朝市區奔去。
他沒有註意到，身後一輛出租車裏，吳佳穎坐在副駕駛，目光死死鎖定前方的黑色卡宴，對司機師傅說：“跟著前面那輛車。”
顧西恩跟著項目組加班到晚上七點多才離開，司機例行先將其他人送回酒店，又掉轉車頭，送顧西恩往銀海小區。
車子堵在一個紅燈過於漫長的十字路口，顧西恩意外接到了沈白的電話。
他有些驚訝地接起來，就聽到沈白著急忙慌地問：“你跟鐘梨那丫頭在哪兒吃飯呢？”
顧西恩卡了殼，約鐘梨吃飯只是一個噱頭，沒想到沈白居然還當真了。
他尤為心虛地反問一句：“怎麽了？”
“我現在過去找你們。”
顧西恩：“啊……？”
“啊什麽啊，我剛從父母家出來，這樣吧，你直接把定位發我。”
顧西恩一時不知道怎麽接，回了聲好，掛斷電話硬著頭皮把定位發給了沈白。
半分鐘後，沈白再次打過來：“這分明就是回咱家的那條路，你倆蹲在馬路牙子上吃飯呢？”
顧西恩：“那個……我沒約鐘梨吃飯，今晚加班來著。”
讓顧西恩沒想到的是，沈白那張叨逼叨的嘴，居然沒有對此發表任何意見，只是說了句：“那正好，我也快到家了，你要是先到的話在小區門口等我一會兒，我帶你吃飯去。”
一頭霧水的顧西恩回了聲好，這邊掛了電話，紅燈過去，司機踩下油門，車子飛快朝銀海小區駛去。
到了小區門口，顧西恩下車道別了司機，一個人站在路邊等著沈白。
不消一會兒，沈白的車就從對面風馳電掣地疾駛過來，穩穩當當地在顧西恩面前停下，他搖下車窗，笑瞇瞇地對顧西恩說：“上車。”
顧西恩拉開車門坐進去，人還沒坐穩，就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扯過去，沈白兩只手握住他的肩膀，不由分說地將人一股腦地揉進了懷裏。
顧西恩驚愕地瞪大了眼睛，剛要掙脫開，就聽到把頭埋在自己頸窩的沈白，甕聲甕氣地用非常委屈的聲音說：“媳婦……我好想你啊……”
他說話間呼出的氣流，撓得顧西恩的脖子一陣過電般的酥麻，顧西恩頓住掙紮的動作，伸出手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背，輕聲問：“怎麽了？”
“沒事。”沈白呼吸間充斥著屬於顧西恩的氣味，和發梢上他浴室裏那瓶男士洗發水的氣味糅合在一起，都是屬於他的氣味。他像犯了煙癮的癮君子一樣，猛吸一口，緩緩地說：“讓我抱一會兒，就一會兒。”
兩個人在車裏靜靜地擁抱，外面行人熙攘車流湧動，每個人都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沒有人會刻意地註意到他們。
除了不遠處的馬路對面，剛從出租車上下來的吳佳穎，她靜靜地站在那裏，面無表情地看著對面黑色卡宴裏，此刻正擁抱在一起的兩個男人。
良久，她從嗓子裏擠出一聲冷笑，轉身沿著來時的路緩緩地往回走，漸漸消失在了人頭攢動的霓虹夜色中。
車裏，松開了顧西恩的沈白突然眉頭一皺，探出車窗警惕地環顧了一下四周。
“怎麽了？”顧西恩問。
“我覺得剛剛有人在外面盯著我們。”沈白邊四下觀望邊猜測：“不會是沈希那丫頭跟過來了吧？”
“沈希？你不是回父母家了嗎？”
沈白絲毫沒有註意到顧西恩眼中浮現出來的越來越深的懷疑，還在一個勁兒地四處探尋。
顧西恩一把將他拉回車內，板著臉問他：“你到底幹什麽去了？”
被拽回車內的沈白楞了楞神，定睛看著表情過分嚴肅的顧西恩，立馬辯解：“我真回家了，我發四。”
“那你這到底是在演哪出？”
被顧西恩這麽一問，沈白腦海中又回憶起被人強吻的悲憤，他頓時像一只被主人訓斥了的金毛犬一樣委屈地哼唧一聲，牽起顧西恩的手說：“你先讓我親一口，我再告訴你。”
顧西恩盯著他的臉看了兩秒，繼而甩開他的手，坐正身體目光淡泊地看著前方，語氣平靜毫無波瀾：“不說算了。”
“顧西恩，你這也太無情了吧……”
“對待騙子就要像秋風掃落葉一樣無情。”
沈白：“……”
面對如此熟悉的一句話，沈白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是該為顧西恩和他擁有同樣的語言默契而開心，還是要為同樣的話這麽快就報應在自己身上而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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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白心裏是一千一萬個拒絕，他原計劃是要跟顧西恩過二人世界的，提前三天都把餐廳給訂好了。
結果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沈白內心倍感郁悶。
“……爸，我上周不是剛回家吃過嗎？”
“上周吃的是上周的，你午飯吃了晚飯就不吃了嗎？”瞧，多麽熟悉的臺詞，沈白掏了掏耳朵，極其無奈地說：“可我晚上真有事。”
“你少誆我，你媽發微信問你那個同事小顧了，你倆晚上都沒事。”沈父毫不猶豫地同時出賣了沈母和顧西恩兩個人。
沈白：“？？？”顧西恩，你什麽時候跟我媽都有這麽密切的聯系了？
“所以我媽也邀請了顧西恩去咱家吃飯？”沈白抓住重點反問了一句。
沈父呵呵笑了笑，“我看你媽跟那個小顧挺投緣的，人家要是願意來，你就一起帶來。”
沈白心裏犯嘀咕：什麽投緣，我媽那分明就是迷妹上身。
不過這次他倒是留了個心眼，直截了當地問沈父：“那吳叔叔和他女兒去不去？”
沈父突然的噤聲直接告訴了沈白答案，父子倆同時沈默了好一陣，沈白才重新開口，語氣嚴肅又無奈地說：“爸，你為什麽非要把我跟那個吳佳穎捆在一起？”
沈父的回答讓沈白頓感無力且煩躁，“你就不能試著跟她處處嗎？”
“不能，爸，除非我死了重新投胎，否則，這輩子我都不會跟她在一起的。”
沈白聽到父親在那邊急速又粗重的呼吸，他以為父親又會像之前那樣狠狠地發一通火，再大罵他一頓掛掉電話，這樣或許他晚上也就不用回家了。哪知，沈父自我平覆了一番情緒之後，重重地嘆了口氣，對沈白說：“你晚上先回來吧，回來再說。”
掛了父親的電話，沈白盯著陽光照射進來的光線裏上下漂浮的細小浮塵，思索了片刻，又拿起桌子上的手機給顧西恩打了過去。
這次電話響了兩聲便被接起來，顧西恩輕輕柔柔的聲音飄進耳朵裏：“沈白？”
沈白聽到這道聲音，不由自主地嘴角上揚眉眼彎彎，他笑著問：“幹嘛呢？”
“準備去工地現場，你突然打過來，是有事嗎？”
沈白立刻開始回歸正題並且興師問罪了：“我媽什麽時候加了你微信，我怎麽不知道？”
“就上次去你家吃飯加的。”顧西恩語氣平緩如實回答。
“我怎麽沒看見，你們倆在我眼皮子底下做什麽小動作呢。”
顧西恩沈默片刻再次開口，依舊是淡淡地說：“不能加嗎？那我刪掉好了，你替我跟阿姨說聲抱歉。”
“別別別，你看你，我什麽都沒說，你就又急了。”
顧西恩：“……那你到底有什麽事？”
“我爸打過來說晚上叫咱倆去家裏吃飯。”沈白跟著岔開話題。
“嗯，阿姨早上發微信問我晚上有沒有空的。”
“你怎麽不事先跟我串串口供，我晚上訂好了餐廳跟你過二人世界呢。”
顧西恩沒有接話，沈白則是在心裏好一番盤算，上次是失策，他低估了吳佳穎強大的內心承受能力，這次既然已經事先知道了吳佳穎也會去，他是斷然不會再帶著顧西恩一起出現在那個女人面前的。
這並不涉及什麽做賊心虛，他本就跟吳佳穎之間相當的清楚明白，而且是拒絕得相當清楚明白。他只是想護著顧西恩，不讓他有可能遭受到任何源自於自己這一方的傷害，想在顧西恩全然不知的情況下，為兩人斬斷前進路上的一切荊棘。
沈白躊躇不語的樣子，顧西恩自然聽出來了，於是開口問：“你在為難什麽？有話直說好了，你憋著不說，不是給我機會胡思亂想嗎？”
“我媳婦就是聰明。”沈白找準機會猛拍馬屁，順著話就往下說了：“今晚我一個人回去吧，你晚上下班讓司機直接送你回家，你想吃什麽，我給你定外賣，好嗎？”
顧西恩笑了笑，說：“不用了，正好鐘梨微信約我晚上吃飯的。我剛還在猶豫，既然這樣，我就回她說一起吃飯好了。”
沈白知道顧西恩這是在給自己臺階下，頓時湧出一陣感動又愧疚的心情，想說點什麽好聽的，卻一時大腦短路笨拙地不知道如何開口，最後也只是磕磕巴巴地說：“那……那個，你們要我幫忙訂餐廳嗎？不如就去我預定好的那家……”
“你定的情侶餐廳，確定要讓我和鐘梨去？”
“呸，當我什麽都沒說。”沈白理智歸位，立馬改口，“那你們去哪裏吃？”
“我們兩個成年人，還找不到吃飯的地方嗎？你就別管了，該忙忙你的吧，開車小心點。”
“好，”沈白語氣輕柔和緩，“那晚上見。”
顧西恩詫異：“你還回來？”他以為沈白還會像上上次那樣，直接在父母家睡下就不往回跑了。
沈白挑眉：“我媳婦在家等著呢，我能不回來嗎？”
雖然沒有帶上顧西恩，沈白卻也並未一個人單獨回去，他半路拐去了沈希學校，帶著沈希那丫頭兩個人一起回了父母家。
既然當面拒絕和冷處理都不奏效，那就直接當這個人不存在吧，帶上沈希這丫頭做擋箭牌，沈白最起碼避開了會在父母家裏和吳佳穎單獨相處的可能。
到了父母家，吳家父女果然已經在了，吳佳穎聽到開門聲從廚房走出來，看到沈白，臉上一如既往地露出賢惠又溫和的笑容，仿佛兩個人關系果真如同沈父希望的那樣親密無間似的。
“阿姨剛剛還在說，今晚做的幾道菜，都是你小時候喜歡吃的，我正跟阿姨學呢。”吳佳穎笑著跟脫下外套走進屋內的沈白這樣說道。
沈白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扭頭問沈希：“你剛剛說什麽？”
沈希事先已經被沈白灌輸了要做好一個稱職擋箭牌的理念，換好鞋子直起身，啊了一聲說：“我說要去你房間找個東西，你跟我一起來嘛哥。”
沈白被沈希扯著胳膊，丟下吳佳穎直接上了二樓，半路上沈希咂舌低聲對沈白說：“我是不是太過分了，大伯會不會打我啊？”
“你更過分的事從小到大沒少做，我爸也沒打過你。”
“餵，我現在可是友軍啊，你這樣對待友軍真的好嗎？小心我叛變。”
“你下次見到你嫂子，請看著他的眼睛把你剛剛的話再重覆一遍。”
“哇，你這個沒用的男人，居然拿自己媳婦當擋箭牌。”
兩個人一路嘀嘀咕咕地進了二樓沈白的房間，沈希走到床邊舒展雙臂攤開身體，一頭紮進去與床融為一體。
半響，她頭仍舊埋在被褥裏，甕聲甕氣地說：“你到底什麽時候跟我大伯他們攤牌啊？”
沈白坐在椅子上看手機，聞言頭也不擡地回她：“現在還太早。”
沈希爬起身，脫掉鞋盤腿坐在床上，繼續打破砂鍋問到底：“那你計劃什麽時候？”
沈白無語地從手機上擡眼，“你有完沒完？小孩子家家問那麽多幹什麽。”
沈希抓過枕頭捶了兩下，頗為語重心長地對沈白說：“我就是覺得，你這樣蠻危險的。萬一哪天東窗事發，二者之間只能選其一，你是站我嫂子那邊是我大伯他們這邊？”
“你為什麽要把一個很簡單的，媳婦和爸媽掉進水裏先救誰的問題，講得如此繁文縟節聽著都費勁的？”
沈希氣鼓鼓地抓起枕頭砸過去，“你這個人沒勁透了！”
沈白一把接住枕頭，剛準備砸回去，門外便傳來篤篤篤地敲門聲。
捂著腦袋趴在床上的沈希疑惑地看向沈白，沈白臉色暗了下去，沈聲問了句：“誰？”
果不其然，外面傳來吳佳穎的聲音：“沈白，是我。”
“有事？”沈白冷若冰霜的聲音讓沈希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你開下門可以嗎？”吳佳穎鍥而不舍地央求著。
“吳小姐，男女授受不親你不懂嗎？”
“那沈希怎麽在裏面？”
被點名的沈希一臉不可思議，沈白顧忌沈希在場，怕吳佳穎說出什麽不好聽的話，走過去打開了門，語氣甚是不耐煩：“什麽事？”
門外的吳佳穎突然撲進來，將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了沈白身上，沈白猝不及防被她這麽一撲，踉蹌兩下往後退了兩步。結果還不待他站穩，吳佳穎就即刻開始了下一步動作，她伸出手用力壓住了沈白的後腦勺，這力道迫使沈白不得不低下頭，然後就見她踮腳仰頭，就這麽直接地吻上了他的嘴。
一旁的沈希倒抽一口冷氣，捂著嘴瞪大了眼睛，滿臉都是驚慌失措和要了命了的表情。
反應過來的沈白毫不猶豫地將其推開，吳佳穎被沈白大力一推，後背直接撞在門上，砰地一聲門被撞擊的力道給重重地合上了。
她怔怔地看著沈白，繼而眼角一紅，捂著臉慢慢蹲下，嗚咽著哭了出來。
沈白臉色鐵青怒火沖天，他萬萬沒想到吳佳穎居然會玩這一招，自己居然會被一個女孩給陰了。
“沈希！”沈白盛怒之下朝沈希大喊一聲，被點名的是沈希蹭地一下從床上跳下來，就聽沈白冷冷地說：“你去拉她起來。”
沈希聞言立刻照做，她走過去伸手架起吳佳穎的胳膊試圖將她拉起來，對方卻並不配合，只是蹲在地上自顧自地繼續哭，沈希為難地說：“吳姐姐，你先起來……”
樓下幾個老人聽到動靜也已經跑了上來，沈父在門外焦急地問：“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沈白走過去，毫不留情地伸出手將吳佳穎從地上拽起來，沈希非常有眼色地就著力道拉起吳佳穎讓到一邊。
沈白拉開了房門，門外的幾個老人一眼看到裏面低頭哭泣的吳佳穎，沈母頓時急了，目光投向沈白連連問道：“哎呀，這孩子這是怎麽了呀？沈白是不是你欺負人家了？”
沈父震驚又惱怒，瞪著沈白質問道：“你這畜生，你到底做什麽了？”
吳父則又氣又心疼地上去將女兒拉到身邊，痛心疾首地對沈父說：“老沈，你們這是弄什麽呢？”
“讓她自己說。”沈白眉頭緊鎖目光森寒，他這樣的表情加上說出來的內容，讓幾位老人開始猜測事情可能沒那麽簡單，於是又將目光齊齊地投向了吳佳穎，回應他們的卻是吳佳穎更加高昂和激動的哭泣聲。
一旁的沈希看不下去了，主動站出來解釋說：“大伯，是這個吳姐姐突然闖進來，一句話不說抱住我哥就親，我們都嚇了一跳的。”
“這……”沈母愕然，沈父也是面色尷尬又驚愕，吳父聞言更是無地自容，連連搖晃著自己女兒問：“她說的是不是真的？你說話！”
吳佳穎感覺像是要哭抽過去，她邊抽噎邊斷斷續續地說：“我……我沒辦法，我喜歡他，可他為什麽……為什麽要拒絕我，我有什麽做得不對的地方……我都可以改啊，改成他喜歡的……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我怎麽樣，都可以的……都無所謂的……”
沈希內心：臥槽……牛逼了……
沈白內心：我他媽現在很想打女人。
沈母顯然沒經歷過這樣的事情，但是知子莫若母，她知道從這一刻起，沈吳兩家的這門親事，算是徹底再無可能。她擔憂地看了一眼沈白又看了看丈夫，率先開口說：“好了好了，哎呀，這種事情終歸是要講求你情我願的。老吳啊，這次算是我們對不起你們家，沒鬧明白就亂點鴛鴦譜，讓佳穎這孩子受委屈了。佳穎啊，阿姨跟你道歉，快別哭了，啊。”
“媽，您老道什麽歉，難道不應該是這位吳小姐向我道歉才對嗎？”
沈母一巴掌拍在沈白身上，氣道：“你腦子進水啦？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就親你一下，你還擺起譜來了？”
“女流氓就不是流氓了？”
吳佳穎的哭聲更高亢了。
“你你你……”沈父終於聽不下去了，顫抖著手直指大門對沈白說：“你給我滾！”
“好。”沈白倒是非常幹脆地一口應下，繼而身形瀟灑步伐果決地繞過幾人下了樓，大步流星地走到玄關處拿起外套拉開大門，揮一揮衣袖就這樣消失在其他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下。
被留下的沈希：哥你是不是忘了什麽？
就在沈希思考著自己是該追著沈白一起走還是留下來安慰大伯大伯母的時候，一旁的吳佳穎突然情緒激動地掙開自己父親的手，瘋了一樣地跑下樓，拉開大門就沖了出去。
“佳穎！”吳父只來得及喊出女兒的名字，就被砰地一下關門聲逼回了剩下的話。
他頓時也急了，一邊喊著佳穎啊一邊要跟著追下去，沈父連忙拉住他勸道：“老吳，你別急！”然後扭頭看向沈希：“希希，你快追出去看看。”
作為唯一一個留下來的身強力壯的年輕人，沈希當仁不讓地成了被使喚的苦力，她哎了一聲，飛快地小跑下樓追了出去。
沈希一路追到院子外面，卻發現連半個人的影子都沒有了。沈白和他的車，還有吳佳穎，仿佛使用了移形換影般，統統都找不見了。
“哎喲我去。”沈希揉著險些跑岔氣的肚子，拿出手機給沈白打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起來，沈希氣沖沖地吼道：“你跑去哪兒了？”
沈白的語氣居然相當莫名其妙：“我回家啊。”
“你大爺的！那我呢！”沈希氣得直跺腳。
“哎呀，”沈白好像突然想起來還有沈希，非常不好意思地說：“我還真給忘了。”
沈希氣得站在路邊撒潑打滾，“你忘恩負義！你卸磨殺驢！你兔死狗烹！”
“你又是驢又是狗的，到底是什麽動物？”
“反正我沒有你這樣的哥！”
沈白調侃夠了，對沈希說：“行了，你今晚就在我家睡吧，替我當一回貼心小棉襖，反正明天也是周末。”
沈希其實也沒想著要再跟沈白一起去他家，畢竟電燈泡的滋味也不好受，只不過這樣直接被忽略掉，簡直讓她氣不打一處來。
這邊發洩完之後，沈希倒是想起正事，對沈白說：“對了，你剛出門沒多久，吳佳穎就追著你也出來了，你看見她了嗎？”
沈希聽到他冷笑一聲，輕描淡寫地說：“沒看見，怎麽了？失蹤要超過24小時才能報案，先等等吧。”
沈希：“你這也太無情了……”
“對待敵人就要像秋風掃落葉一樣無情。”
“可吳佳穎也不算是敵人吧，她不就是喜歡你……”大概作為女孩有種莫名的惺惺相惜之感，沈希替吳佳穎說起了好話。
“以前不算，今晚以後就是了。”
“餵，你一個大男人心眼這麽小，她哪裏對不起你啦？”
“她沒有對不起我，但是我如果不這樣做，我就要對不起你嫂子了。”
“……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是該誇你還是該罵你。”
“誇的罵的你都先收收好，別在外面呆著了，趕快回去吧。”
“哦。”
掛掉電話，沈白心情意外非常暢快地哼著小曲驅車一路朝市區奔去。
他沒有註意到，身後一輛出租車裏，吳佳穎坐在副駕駛，目光死死鎖定前方的黑色卡宴，對司機師傅說：“跟著前面那輛車。”
顧西恩跟著項目組加班到晚上七點多才離開，司機例行先將其他人送回酒店，又掉轉車頭，送顧西恩往銀海小區。
車子堵在一個紅燈過於漫長的十字路口，顧西恩意外接到了沈白的電話。
他有些驚訝地接起來，就聽到沈白著急忙慌地問：“你跟鐘梨那丫頭在哪兒吃飯呢？”
顧西恩卡了殼，約鐘梨吃飯只是一個噱頭，沒想到沈白居然還當真了。
他尤為心虛地反問一句：“怎麽了？”
“我現在過去找你們。”
顧西恩：“啊……？”
“啊什麽啊，我剛從父母家出來，這樣吧，你直接把定位發我。”
顧西恩一時不知道怎麽接，回了聲好，掛斷電話硬著頭皮把定位發給了沈白。
半分鐘後，沈白再次打過來：“這分明就是回咱家的那條路，你倆蹲在馬路牙子上吃飯呢？”
顧西恩：“那個……我沒約鐘梨吃飯，今晚加班來著。”
讓顧西恩沒想到的是，沈白那張叨逼叨的嘴，居然沒有對此發表任何意見，只是說了句：“那正好，我也快到家了，你要是先到的話在小區門口等我一會兒，我帶你吃飯去。”
一頭霧水的顧西恩回了聲好，這邊掛了電話，紅燈過去，司機踩下油門，車子飛快朝銀海小區駛去。
到了小區門口，顧西恩下車道別了司機，一個人站在路邊等著沈白。
不消一會兒，沈白的車就從對面風馳電掣地疾駛過來，穩穩當當地在顧西恩面前停下，他搖下車窗，笑瞇瞇地對顧西恩說：“上車。”
顧西恩拉開車門坐進去，人還沒坐穩，就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扯過去，沈白兩只手握住他的肩膀，不由分說地將人一股腦地揉進了懷裏。
顧西恩驚愕地瞪大了眼睛，剛要掙脫開，就聽到把頭埋在自己頸窩的沈白，甕聲甕氣地用非常委屈的聲音說：“媳婦……我好想你啊……”
他說話間呼出的氣流，撓得顧西恩的脖子一陣過電般的酥麻，顧西恩頓住掙紮的動作，伸出手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背，輕聲問：“怎麽了？”
“沒事。”沈白呼吸間充斥著屬於顧西恩的氣味，和發梢上他浴室裏那瓶男士洗發水的氣味糅合在一起，都是屬於他的氣味。他像犯了煙癮的癮君子一樣，猛吸一口，緩緩地說：“讓我抱一會兒，就一會兒。”
兩個人在車裏靜靜地擁抱，外面行人熙攘車流湧動，每個人都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沒有人會刻意地註意到他們。
除了不遠處的馬路對面，剛從出租車上下來的吳佳穎，她靜靜地站在那裏，面無表情地看著對面黑色卡宴裏，此刻正擁抱在一起的兩個男人。
良久，她從嗓子裏擠出一聲冷笑，轉身沿著來時的路緩緩地往回走，漸漸消失在了人頭攢動的霓虹夜色中。
車裏，松開了顧西恩的沈白突然眉頭一皺，探出車窗警惕地環顧了一下四周。
“怎麽了？”顧西恩問。
“我覺得剛剛有人在外面盯著我們。”沈白邊四下觀望邊猜測：“不會是沈希那丫頭跟過來了吧？”
“沈希？你不是回父母家了嗎？”
沈白絲毫沒有註意到顧西恩眼中浮現出來的越來越深的懷疑，還在一個勁兒地四處探尋。
顧西恩一把將他拉回車內，板著臉問他：“你到底幹什麽去了？”
被拽回車內的沈白楞了楞神，定睛看著表情過分嚴肅的顧西恩，立馬辯解：“我真回家了，我發四。”
“那你這到底是在演哪出？”
被顧西恩這麽一問，沈白腦海中又回憶起被人強吻的悲憤，他頓時像一只被主人訓斥了的金毛犬一樣委屈地哼唧一聲，牽起顧西恩的手說：“你先讓我親一口，我再告訴你。”
顧西恩盯著他的臉看了兩秒，繼而甩開他的手，坐正身體目光淡泊地看著前方，語氣平靜毫無波瀾：“不說算了。”
“顧西恩，你這也太無情了吧……”
“對待騙子就要像秋風掃落葉一樣無情。”
沈白：“……”
面對如此熟悉的一句話，沈白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是該為顧西恩和他擁有同樣的語言默契而開心，還是要為同樣的話這麽快就報應在自己身上而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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